道风无微

千人一面,一人千面。

【主承花】教皇之路(6)

*您的好友小恶魔花京院即将上线

*篇幅较长,钩心斗角警告!

*所有注意事项详见第一章


前情: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番外:圣诞番外 元旦番外 



第六章 柳暗花明


“我可以进来说话吗?”


花京院典明的语气很是礼貌,却透着令人不快的满不在乎。


“不必了,”承太郎蹙起眉,“现在不是见客人的时间。”


“抱歉打扰,”花京院叹息,笑意从唇角涌现,“还请您稍作忍耐,我们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如果您实在介意,我只能用房卡开门,在里面等到您回心转意。”


承太郎在心中深深叹息,他从没有透露过房间号,年轻人却轻而易举找到了他,甚至已经拿到可以出入的房卡。也许整个杜王町都是花京院典明的主场,只有他处处受制。


承太郎后退几步,年轻人冲他略微欠身才踏入房间,顺手轻轻带上门。


这间套房比普通客房格外大些,因为承太郎的要求,布置很是简单。这样原本会显得空荡,却被地板中央波斯进口的浅色羊毛毯冲散许多,人工缝制的海浪栩栩如生,反而多了些格调。杜王町大酒店能经营百年,也是胜在对细节的看重。洛可可式吊灯散发着暖光,深红色天鹅绒窗帘也裹上了一层亲切的金色光芒,承太郎散发的冰冷气质虽然难以融入这种温暖,却也意外的和谐。


花京院回过头,视线掠过西式软榻座椅,在茶几上稍微顿顿,很快转向书桌,瞬间捕捉到上面的档案袋。他知道自己无法靠近,于是将手里的咖啡放在一旁,顿时换上了笑容。


“真抱歉,”他假惺惺地解释道,“我太习惯于仔细观察陌生环境,这里毕竟是您的私人房间,还请您谅解。”


承太郎冷哼,不咸不淡地开口:“请坐吧,在这种时候前来拜访,你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花京院抬眼,看上去饶有兴趣又有些纠结,仿佛一只正在头疼该从哪里撕咬猎物的猫。承太郎忍不住皱眉,心里半是新奇半是恼火,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着实前所未有,哪怕是不可一世的DIO也从不曾将他视为唾手可得的肥肉,然而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花京院典明,没有替身能力,也没有过人的体魄,却有这种狂妄的胆量——他真想知道红发高中生的自信来源于何处。


这个热衷于炫耀力量的年轻人,明明不断向他施压,却从不肯主动进攻,简直像是在......承太郎心中一动,忍不住多看了花京院几眼。


难道花京院典明是希望通过这些刁难让他知难而退吗?这样做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我专门带来了您最喜欢的也门咖啡,还请您趁热饮用。”花京院不动声色地提醒。


话音刚落,房间的氧气像是被抽去了大半,承太郎紧盯着他,眼睛里写着惊讶,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可惜的是,花京院幸灾乐祸地想,他记忆里那些真正打算偷袭空条承太郎的人已经成了孤魂野鬼,如果他们能看到现在的光景,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我很少跟人提起过喜好,”承太郎低低地说,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恰好猜对而已,”花京院慢条斯理地说着,坦荡地扬起头,笑容大胆又讥诮,似乎是在等待承太郎的反应。然而不过几秒,他却先丧失了兴趣,低头撩起风衣的衣摆,在米色低背沙发上坐下,右腿翘起,左臂倚靠着扶手。忽然间,他轻声笑了,“但如果谈及对您近几年情况的了解,您最好认为我无所不知。”


承太郎严肃地直视他,完全不为所动。某种顽劣的冲动忽然占据了花京院的心,他扬起睫毛,像只小鹿般单纯又无辜地望着白衣男人。他看到承太郎像是被烫到般飞快移开视线,不由露出几分诡计得逞的窃喜。


眼看恶作剧就要败露,承太郎似乎也要发作,花京院清了清嗓子。“查理.菲是非常优秀的调查员,我很敬佩他。又有谁能想到,DIO先生反而成为了我的弱点。”


“既然你知道SPW财团去埃及调查了什么,就不要再妄想瞒天过海。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花京院典明,坦白你与DIO之间的联系。”


红发高中生没有作声,他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晃了晃杯身,最终叹了口气。


“十年前,我在埃及遇到了DIO先生,并且与他拥有了一段长达50天的友谊。”花京院顿了顿,冲承太郎微笑起来,“第51天的清晨,DIO先生死在了您的手下。”


----------2小时前----------


红发的年轻人搅紧纤长的手指,又很快松开,他在地下室不断徘徊,手上重复着这个小动作,指尖似乎在微微颤抖。


“不要这么紧张,空条承太郎跟我们之前处理过的麻烦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你绕着这里走一百圈也不会有任何结果。”A神色厌倦地望着他,可惜花京院对他的劝解充耳不闻。


他终于停下了动作,自语般轻声问:“为什么查理.菲秘密前往埃及以后没有调查与我相关的人,我们安排的眼线竟然一无所获,空条承太郎到底有什么打算?或许是因为我的档案天衣无缝, SPW打算寻找新的突破口?情况不妙......如果SPW打算调查DIO先生,连我也无法掌控局面。”


A翻起了白眼,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帮助花京院的意思,只是冷酷地等待着结果。


红发高中生不安地张开口,却没有作声。他厌恶这种答案近在眼前却得不到提示的憋屈感,但强烈的自尊心也使他难以开口求助。如果A认定他可以解决谜题,他便没有失败的借口。花京院深深呼吸,努力让脑中的嘈杂回归寂静。


线索肯定隐藏在细枝末节之中,他一直在否认与DIO认识,或者有任何联系,如果空条承太郎希望获得“铁证”,会选择用什么方式证明......花京院忽然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该死,答案原来如此简单,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一步!


“如果他们想证明我的说法有问题,只需要调查十年前DIO先生在埃及的去向,想办法在他出入的地方找到我的踪迹,那么我曾说过的'从未去过埃及,也不曾见过DIO'的谎言也会不攻自破。”他缓缓说出自己的结论,A舒了口气,冲他懒洋洋地点头表示认同。


房间里此刻安静的有些出奇,花京院正若有所思地揉捏着手镯,每每遇到难以定夺的事,花京院总会下意识寻找那两颗耳坠,仿佛它们能给予他指引与勇气。


A不动声色地看着,等待高中生自己回神。其实很多时候,A并非完全冷漠,他只是太喜欢作为局外人观察,并且保持相当惊人的宽容。但如果他打定主意提起某事,那只会是一场天崩地裂的灾难。


所幸花京院并没有注意到A的审视,他松开手,轻松地说:“我确信问题只可能出现在疗养院,就算我们进行过处理,在那里工作过的义工和护士也有可能保存记录。”


“换句话说,情况对我们依旧是有利的,他们并没有掌握太多信息,但是任由空条承太郎继续行动,我不得不忧心结果。”他没有给A说话的机会,继续喃喃道,“我会找到他尽快谈判,给他适当的信息作为报酬,将这件事画上句号。”


A冷哼一声,却没有发话。这倒是让花京院十分惊讶,他本以为会看到挚友漫不经心的白眼(这相当于是A的认可),却发现A的神色相当微妙。


“你想说什么?”花京院追问,内心祈祷A能说出让他轻松的提议。


“为什么不考虑向空条承太郎彻底坦白?他没有一意孤行,也有自己的原则,以目前的情况看,如果你向他承认与DIO曾经是朋友,他也不会做些什么。也许,只是也许,跟他坦诚地聊聊是不错的选择。”


“我已经说过多次,这根本不可能。因为我和DIO有联系,所以空条承太郎只会抱有疑心。前车之鉴是,如果他确认这个事实,只会让SPW全力调查有关于我的所有信息,严密监控我的生活。等到那时候,他只会给我们带来无穷的麻烦。现在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我不能冒险。”花京院满脸无奈,忍不住伸手揉捏太阳穴,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A,替身使者虽然是少数,但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团结。空条承太郎是意外觉醒了替身,对于天生拥有替身的人来说,他属于‘后天派’,无法被松散的‘先天派’组成的替身使者社会接纳,顶多算是一个强大的异类。击败DIO对他而言意味着母亲得救,在替身使者的世界里,这意味着被公认为最强和众矢之的。很多别有用心的暴徒尝试袭击他,甚至找上他的家人,声称是为了DIO报仇。长此以往,空条承太郎自然相信了他们的说法,也因此对SPW财团下达指令,要求他们调查任何与DIO有关的人,避免DIO的残党兴风作浪。我也希望能与他和平共处,但空条承太郎主导的调查已经害死了一个无辜的14岁孩子。有这种先例,再谨慎行事也不为过。”


A无言,只能慢慢点头,身子向后仰去靠在座椅上,妥协般啧声道:“按你的意思行动没有损失,我当然同意。”


花京院忍不住皱眉,他确实拿到了想要的首肯,但A的态度就是一根横亘在咽喉中的鱼刺。只要是面对并不致命的错误,A总是保持沉默。他现在几乎憎恨起了A的守口如瓶,A,可恶!


“你知道我的回答,”A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没有提示,没有指导,否则被视为作弊。”


他摇头选择了放弃,怀着不满大步走向门口,将A与疑惑丢在了地下室里。


---------- 现在 -------------


“你......与DIO是朋友。”承太郎停顿一瞬,低声追问,“你真的清楚DIO是什么人吗?”


花京院的脸色瞬间阴沉,漂亮的眼睛眯起,闪动着不悦的光。承太郎十分惊讶,但转念一想,花京院再老成也不过是18岁的高中生。


“我很清楚DIO先生的为人,与他认识的时候,我虽然只有七、八岁,他却从没有蓄意隐瞒自己的过去。更重要的是,他救了我的命。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对于某些人而言,替身完全是知名的毒素。年幼时我身体虚弱,难以承受替身觉醒后的精神力,父母听说埃及能够治愈我的疾病,所以将我送到了疗养院。我也因此遇到了DIO先生,他让手下暂时转移了替身,我才能脱离病危的阴影。”


“暂时转移?”承太郎不由重复,“后来发生了什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那名手下想转移DIO先生的替身为己所用,所以被杀。”花京院难得迷惑地耸肩,“那个人已经死去,我的替身无从追溯,所以永远失去了它。”


房间就此陷入了一片沉默,花京院垂着头,若有所思地轻声叹息,伸长指尖抚摸手镯上的吊坠。


“DIO先生犯下过诸多恶行,可他毕竟救了我,所以无法厌弃他。其实时至今日,我与他的理念已经有太多冲突,就算您没有除掉DIO先生,我也会亲自动手,所以我不会向您复仇。”


他再次叹息,扬起眉毛,重新露出笑容。“纠缠于往昔只会令人感伤,”他轻声说,“是时候谈正事了,承太郎先生。”


承太郎凝视着他,年轻人的神情里还有一丝尚未消解的、脆弱的悲伤,承太郎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狠狠蛰了一下,立刻压住帽檐,试图隐藏眼神里的复杂。


对于旁人来说,花京院放弃复仇都应该算是好消息——但承太郎只感到了深重的、足以压倒一切的怀疑。


自从击败DIO,虽然有SPW财团暗中保护,敢于刺杀他的DIO残党仍旧不在少数,甚至不惜故意接近,利用他交付的信任威胁他的母亲与妻子。承太郎也曾抱有过信任,无奈情况愈演愈烈,他也逐渐放弃了宽容,只能将烦闷与怒意倾泻在暴风骤雨般的猛攻中。虽然近几年,DIO的残党已销声匿迹,他也难以放下防备,不断加大着调查的力度。


过去的经历也已经逐渐吞噬了他的认知,以及信任。他确实击败了前进路上的敌人,那些敌人也用另一种方式影响了他。


现在他盯着花京院,内心时不时泛起焦躁与狐疑。他想要去相信,却无法说服自己与DIO相关的人可以值得一分一毫的信任。


花京院没有理睬他的出神,故意抬高音调,倨傲地开口:“我来找您,是希望能够达成共识。只要答应我提出的条件,我可以帮助您恢复与仗助的关系,并且提供一些信息作为回报。”他叩打着沙发的扶手,“第一,我很好奇关于自己的调查结果,如果您能将书桌上那份报告归还于我,我会非常感激。第二,这真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请您撤走我身边所有的监视人员、取消有关于我的所有调查。至于第三个条件——”


红发年轻人忽然微微笑了,脸上的不怀好意令人心惊。承太郎只觉得心脏一沉,霎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直觉很快得到了应验,花京院向前倾过身子,礼貌又冰冷地沉声说:“您这次已经逾越了我的底线,从现在开始,这里的酒店、旅馆、非法经营的夜总会都不会为您提供容身之所。请您立刻离开杜王町,永远不要回来。”


承太郎猛然抓紧了扶手,那双蔚蓝的眼睛里虽然仍旧满是猜疑,表面却浮着难以化去的震惊。他已经忘记了掩饰,只能不断审视红发年轻人,意图找出破绽。可惜他迎来的只有失望,花京院的脸上没有任何玩笑的痕迹,只有前所未有的冷酷。


不,这不是恶劣的玩笑......这是货真价实的逐客令,花京院典明确实想赶走他!但SPW的调查才刚刚开始,不查清楚花京院典明的底细与计划,他怎么能半途离开?东方仗助又该怎么办!他的大脑嗡嗡作响,思绪乱作一团,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只能听到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


留给他的时间太有限了,他已经被花京院逼到了悬崖峭壁,稍有疏忽,下场只有粉身碎骨。


花京院此时正出神地盯着他,舍不得放过任何紧张与忧虑。即便被逼到绝境,空条承太郎也是如此冰冷严肃。有那么一会,花京院觉得自己是在注视一具英雄的雕塑,即便雄壮的体魄与英姿令人艳羡,他也无法看到属于人类的勃勃生机,但空条承太郎也不同于A,A像是设计精巧复杂的人工智能,精准、高效、理性至上,任何感情都与之绝缘。而空条承太郎,至少在他看来,更像是已经熄灭、覆盖着浅浅灰尘的火炉。它曾经爆发过炽热火光,现在虽然尚有余温,却不过是冷却前的挣扎。


17岁的空条承太郎究竟会是什么模样?现在他只能通过档案中的记录去想象那个强大、年少轻狂、无所畏惧的替身使者。他又想起在杜王町初见时的景象,除去惊讶,他当时的心情竟是难言的复杂——即便白衣男人冷峻的表情与钢板无异,他照样能从坚硬中捕捉到深深的疲惫。


是什么扑灭了空条承太郎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是生活,是家庭,是失败的婚姻,是至今以来失去的战友,还是越来越沉重的责任?


这些想法一旦出现便如涟漪般层层迭起,可惜花京院并不会允许自己陷入过深的思绪。他很快埋葬了杂念,重新冷静地看向承太郎,选择乘胜追击。


“深夜逐出客人确实失礼,不过我也不会让您空手而归。如果您同意现在离开,从此敬而远之,我可以保证东方仗助的安全,也不再使用普通人作为人质,以及......您急需要的某个情报。”花京院略微垂下头,从风衣里抽出一张照片,扣在掌心缓缓递过去。


然而,在承太郎准备伸手接过的瞬间,他忽地扬起手,恶作剧般将相片举起,让里面的图像映照在承太郎眼中。白衣男人蓦然睁大眼睛,一把抓住相片,因为过于用力,整只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竟然是‘弓与箭’的照片,为什么花京院典明手里会有这种情报,难道是DIO曾经向他透露过什么吗,这个人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您和那位名为波鲁那雷夫的法国人对箭矢感兴趣,我手上有些线索,只要同意我的条件,我可以将现有的情报透露给您。”他故意停顿片刻,意味深长地笑道,“其实我与您有相同的目的,我也不希望箭矢落入敌手。”


“如果我拒绝你的条件,后果又是什么?”承太郎沉着脸追问,他自然没有想到花京院准备了这种杀手锏,问出这种问题也不过是对于颓势微不可见的阻挡。


花京院舒了口气,笑容已经开始扩大,神情也变得温和许多,只是眼神中的戏谑实在亮的惊人。


“箭矢可以唤醒替身能力,却有着惊人的致死率。说实话,现在的持箭人行事太过偏激,于公于私,我都希望有人可以采取行动。但如果您不同意我的条件,我也只能选择袖手旁观。只是从今天起,那个人为了唤醒替身使者所残害的性命,也会算在您的头上。我会告诉仗助,您其实有选择的余地,却纵容悲剧发生。以他的宽容,或许可以理解您的行为,又或许他只会认为,乔斯达家族的人总是如此冷漠。我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法,请不要让局面变得太难堪。”


他听到对面传来陶瓷破碎的声音,于是懒洋洋地投去一瞥,承太郎的脸色,很难说能比平时相差多少,现在像是堆满了乌云。茶水从破碎的杯壁中泛滥而出,沿着男人的指间滴答掉落,在桌面上汇聚成一滩不小的水洼。承太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明明没有发动白金之星,却比平时更具压迫感。花京院心中一动,慢吞吞地探出手抽出几张餐巾纸,向承太郎递过去。


“是我失礼了,”花京院向着男人略微低头,诚恳地轻声道,“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承太郎没有回应,自行擦拭手上的茶水。他实在厌恶花京院的态度,高三生说话的神态,从纤长的睫毛到过于漂亮的眼尾都浸满了令人不快的、尖锐的优越感。花京院仿佛是一只正在狩猎的豺狼,不断在他身边徘徊,极富耐心地等待他出现错漏。他几乎能听到獠牙与利爪剐蹭地面的声音,那颗年轻残暴的心脏正在他对面怦怦作响。只要暴露弱点,哪怕只是瞬间,他都会被立刻命中要害。这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便是让花京院典明稳操胜券,但是——


这次已经是别无选择,承太郎对自己说,从花京院进门的那刻起,失败就已经注定。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接受我的条件,还是任由无辜的人死去?”


承太郎阖上眼,忽然感到一阵疲惫。既然这场博弈他没有胜算,又何必继续挣扎?他只能满足花京院,并且认清现实,在如此强烈的企图心面前,他的阻挡本就毫无意义。


“你总是能如愿以偿,”承太郎慢慢地说,“这次也不例外。”


刹那间,这句话像是点燃了花京院眼中火把,照亮了他的五官。


年轻人坐直身体,在得意中长长得舒了口气。这个与他抗衡太久的强敌终于彻底倒下,向他丢出了胜利的花环。他想象着自己的獠牙深深没入敌人的要害,想象炽热的鲜血湿润他的嘴唇,滋养他干涸已久的喉咙。大获全胜在他脑海里燃放着礼花,此起彼伏的轰鸣声中,他却感到了越发强烈的渴望,仿佛空条承太郎在叹息声中埋着一根红绳,不断引导着他的饥饿。


“箭矢现在的主人是虹村形兆,他的父亲曾经为DIO先生工作,现在下落不明。我不知道虹村形兆的去向,只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虹村亿泰,据说这对兄弟都是替身使者。只要将这些信息转告给SPW,肯定很快就能得知他们的具体情况。”花京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咂了口已经冰冷的红茶,竟觉得美味异常。“我很想与您签订纸质合约,不过这种小事,我们都已经心知肚明,如果您违背我提出的条件,代价无需我多言。”


优胜者说完这番话,缓慢又悠长地舒了口气。大获全胜的喜悦与惬意让他如坐云端,他的心随之高飞,冲往无边无际的星空,畅快到近乎放肆。只是雀跃间,他偶然听到心底传来一阵耳语,细小的烦躁冒出尖芽,生长为闷不做声的恼火。


现在这股怒意绝不是因为空条承太郎,花京院恨恨地想,他只是恼火于没有尽兴。他渴望这场交锋中的胜利,但当他已经成为胜者,一切又忽然显得索然无味,他竟期待承太郎可以多抵抗些时日。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今天就到此为止。”花京院失望地做出总结,起身掸平风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您的计程车就在酒店门口,司机会给您机票,您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收拾行李。”


承太郎保持沉默,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败北气馁,也或许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帮忙遮盖了懊恼。但花京院已经无心观察,他对手下败将毫无兴趣。一想到空条承太郎也不过如此,他就抑制不住烦躁,恨不得立刻摆脱这个房间。


报告就在离他不远的书桌中央放着,只要抓住它,他们的对抗就会彻底落幕。花京院几步靠近书桌,拿起档案,抽出其中的纸张快速扫了几眼,立刻轻声道别,像蝴蝶般轻盈从容地奔向门口。


“就这样结束了吗,花京院典明?”承太郎忽然开口,引得年轻人停下动作,缓缓转身,露出礼貌又客套的笑容。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花京院回答。


“你会在深夜登门造访,肯定是情况非常紧急,而且重要。所以你现在提出的条件,肯定也是你最迫切的需求。”承太郎轻描淡写地说,“我来这里是想处理家事,没想到到来一系列的麻烦,如果真是这样,我也需要向你道歉。”


花京院一愣,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承太郎话锋一转。


“你的风衣很名贵吧,应该是英国的奢侈品牌。听说你独自居住在杜王町的富人区,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对于手头宽裕的孩子来说尤其如此,如果我是你,行事会更加谨慎,身边也会多安排几名保镖。”


“感谢您的好意,但这是我的私事。”花京院迅速回应,立刻准备离开。他刚刚有所行动,时间仿佛停顿了片刻,等他回过神,只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人攥住,白金之星悬浮在空中,可以粉碎万物的五指锁着他的腕骨,却不至于令他感到疼痛。


承太郎已经起身,向着花京院前进一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直到你打算离开,我都没有听到你提出最重要的需求,如果是因为自尊心,我当然不会多说。”承太郎注视着那双紫色眼睛里燃烧的敌意,不动声色地继续发问,“只是我非常好奇,花京院典明,为什么你从没有提到过自己的人身安全,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担忧,难道最近发生的事情还不足以引起你的警惕?”


他伸长胳膊,伴随着白金之星的一同抓紧高三生的手腕,只觉得像是抓住了猛兽锋利的犄角。他从口袋摸到了查理.菲亲自送来的某样“东西”,于是慢慢摊开手,语气也变得更加循循善诱,仿佛是在劝告年幼无知的学生:“如果我有能力拯救平民,却没有行动,以仗助的性格,肯定无法接受这种做法。同理,既然我可以保护你,当然不能现在离开杜王町,如果你再次受伤,仗助会非常自责。为他着想,现在也不是离开的时机。我希望你接受保护,并且收下乔斯达家族赠送的礼物。”


承太郎摊开手掌,让那份“礼物”暴露在灯光之下。


“礼物?”花京院冷笑,“很不巧,我恰好认识这样东西。这是刚被研发出的电子手铐,可以实时定位犯人的位置、控心跳与血压、防水、难以破坏,如果犯人自行拆卸,管理者会收到警报。电子手铐目前还在试验阶段,只在法国政府被小范围投入使用,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出几只。这么贵重的稀奇玩意,还请您自行保管。”


他这样说着,手上猛然用力,转眼就要将手腕抽出来,但承太郎的反应更快!白衣男人一把枷住他的手腕,借力顺势一带,同是男性,花京院的力量自然不弱,只是敌不过明显的体型优势,顿时失去重心,被拉扯得前进几步,险些撞在男人身上。


与年轻人的狼狈相比,承太郎则从容的令人愤恨,他好整以暇地站着,坦然接受花京院眼中迸发的怒火,等待着花京院的不满逐渐扩大。


他耐心计算着时机,呼吸紧绷,蓄势待发,冷静地评估花京院的怒意。之后的几秒将决定他的命运,这段时间的筹谋,艰难的忍让,至今为止所有观察,他的推论,他的底牌都必须发挥作用,如果失败......不,他绝不能失败!


“安杰罗事件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危险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替身使者之间相互吸引,你失去了替身,很容易被作为目标针对。如果你想拒绝保护,我也需要合乎情理的解释,成年人不能任由你随心所欲。如果你能立刻找到比我更强的替身使者作为保镖,我也会放心离开。”承太郎压低声音,在花京院耳边问道,“还有另一种可能,你不要求保护,也许是出于对实力的自信。难道说......你其实拥有强大的替身,只是用某种方法将它藏了起来?”


“您的幽默真是令人胆战心惊,”花京院强压住怒火,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我确实有替身,刚见面时你自然能试探出结果。我不愿意寻求帮助,是因为信任仗助的实力——”


“仗助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冒险。”承太郎冷酷地反驳,“就算你对我有成见,也不能意气用事,应该更看重自己的安全。”他盯着花京院,咬了咬牙,终于认命般叹了口气。


“花京院典明,我知道你还有其他打算,坦白说,我不清楚你的计划,也不清楚你有多少秘密,我只知道你不希望我从中干涉。我向你承诺,只要同意我的条件,一切都可以如你所愿。”他在红发高三生越发凶狠的眼神中清了清嗓子,逼迫自己说下去,“接受我的‘保护’和监管,并且在此期间,你不能利用仗助和他的家人,也不能使用普通人的性命作为要挟。如果中途没有意外,只要箭矢到手,我会马上离开杜王町,不再过问你的事,也不会阻挠你的计划。是时候做出选择了,花京院,”他不知不觉使用了花京院的口吻,”拒绝我的条件,我可以现在退出,但是只要你离开这座小镇,我发誓会不惜一切代价追踪你、阻止你、直到两败俱伤;你也可以选择接受,用暂时的退让换取更长远的利益。”


“退让?”花京院挑起美貌,忍不住冷笑,“你站在我的城镇里,站在被我控制的地产上,而你想让我收敛锋芒,低眉顺眼,对你献出我的自由吗?请不要激怒我,无论是其后果,抑或是我的能耐,都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我不想激怒你,也不想控制你的行踪,我只需要那支箭。以你的风格,肯定不会把现有的情报都提供给我,越快拿到箭矢,我也会越快为你让出道路。如果你希望我不再阻止你、对你进行调查,唯一的选择就是按照我所说的去做——暂时放弃你的野心和阴谋,做个循规蹈矩的优等生。接受我的条件,否则你无法全身而退,你听明白了吗,花京院典明?”承太郎不断加重着语气,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命令还是恐吓。


花京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凶狠又阴冷,像是在想象怎样撕开他的喉咙。承太郎尽力维持着冷静,只有他知道自己额角上的血管正在突突作响,太阳穴也疼的厉害,喉咙干涸的近乎裂开,每次吞咽都能感到一股铁锈的味道。


他痛苦地等待着,表面不动声色,实则用尽全身力气祈祷。无论代价如何,就算此后必须向花京院退让,他也不能现在离开杜王町。


愠怒、以及带着无奈的懊恼,顷刻间掠过花京院的脸庞。“我明白了,”花京院恨恨地说,“如果您能够兑现承诺,我允许您暂时留下。”


承太郎舒了口气,过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刚刚看到的是胜利的曙光。这是场疯狂的博弈,赌上他目前为止的观察,赌上他所有的筹码,赌上他的全部推测,他终于暂时牵制住了花京院,为自己争夺了宝贵的时间。可是这个对手未免太过可怕,仅仅为了应付逐客令,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主动权,但是......但是!他是在必输无疑的局面保持了不败,这已经是大获全胜!


只要能够留在杜王町,就有希望打探出花京院的真实目的,他没有被扫地出局,游戏依旧在继续!


“我必须承认,您让我非常惊讶。”花京院脸上的怒意此时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令承太郎不解的笑意,仿佛他也在庆幸这次交锋的平局,而且是相当的愉快。“但我必须提醒您,我们现在的距离......着实有些不妙。”


红发高三生抬起脸,浅色的眼睛含笑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暖色灯光下竟有种脆弱又纯真的美感。花京院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耳语道:“如果门外有侍者经过,恰好看到现在的情形,肯定会说闲话。‘乖巧听话的优等生’不应该卷入这种风言风语,您觉得呢?”


承太郎愣了愣,忽而闻到一股椰子味的淡香。他抽了抽鼻子,思考了片刻才明白香味的来源是花京院深红色的头发。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却没有深究,直到这时,承太郎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确实有些亲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花京院的手腕,白金之星的左臂又禁锢着年轻人的腰,现在花京院整个人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换做外人,肯定会产生误解。


这种感觉像是在拥抱一把利剑,承太郎莫名蹦出了这种想法,又很快将它甩开。他冷哼一声,白金之星很快松开了花京院,又在眨眼之间拧好了最后一枚电子手铐上的特质螺丝。花京院立刻挣开束缚,带着厌恶打量着手腕上腕表大小的束缚,忽然促狭地笑了。


“恭喜,现在整个杜王町都是您的监狱,而我是唯一的囚犯,真是讽刺。”


“你不是囚犯,”承太郎冷淡地说,“我也只是你的代理监护人。”


“什么样的监护人会时刻监控一个健康青少年的行踪?”花京院反唇相讥。


“什么样的健康青少年,”承太郎加重了语气,“能掌握财团内部专业调查部门都无法获得的情报?”


花京院挑起左眉,顿时眯起了眼睛。承太郎则沉默地站着,无论他的监视对象会抱以怎样恶劣的态度,他都可以接受。但那个瞬间,也许是他的错觉,他竟从年轻人的眼神中看出了某种莫名的狂热。真是奇怪,承太郎想,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花京院产生如此惊人的兴趣?


“按照您的说法,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花京院深吸一口气,优雅的笑容重新爬上唇角,他现在又是那副虚假但招人喜欢的做派,外表精致、彬彬有礼、配饰昂贵讲究,头发带着椰子的清香,漂亮又不失风度,不仅能吸引女孩,也能让同性心动,更能让承太郎牙根发痒却无计可施。


假如《圣经》中的恶魔确实存在于人间,它肯定是花京院典明的模样。


“我很高兴您找到了逗留的方法,如果空条承太郎在今天晚上夹着尾巴离开,我会非常非常失望。”花京院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门口,此刻正侧身站着,漫不经心地等待他回神。


“即便您很清楚,我还是要强调:请不要做出任何有损于我们合作的事,如果我发现您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无论是怎样的理由,杜王町都将对您关闭大门。”随后花京院轻声道别,顺手关上了房门。


客房再次恢复了深夜时的安静,承太郎终于尽情缓了口气,紧张的神经刚刚得到些许放松,疲惫便涌了上来,与花京院的对峙足以耗费他的每分力气。他强打起精神,为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看来是惹上了不小的麻烦,”他叹了口气,“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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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冷眼看着花京院闯进房间,一把夺走他手上刚调制好的马蒂尼,仰头大口吞了进去。就连一向被冷落的橄榄也被高三生丢进嘴里,满怀怨气地咀嚼起来。


“这只是一颗无辜的水果橄榄,”A冷静地提醒道,“并不是空条承太郎的喉咙。”


“相信我,如果它不是橄榄,现在的画面会非常难看。”花京院冷冷嗤笑,不慎瞟到了电子手铐,顿时厌恶地移开目光,仿佛锁在他手腕上的是块新鲜出炉的狗屎。


可惜怒火无法为他带来任何改变,事实总是这么残酷。他怒气冲冲地来回踱步,忍受着功亏一篑的苦涩与痛楚,只要看到手腕上的电子手铐,他的心便像是被钉到烤架上,被灼烧得噼啪作响。


然而,在那些恼火的间隙,他也切实感到了一丝奇特的喜悦,即便极力掩饰,他的笑意也已经将心底的秘密倾泻一空。


A懒得理他,慢悠悠地开始评论:“于绝境力挽狂澜,敢于赌上所有筹码为自己争取时间,空条承太郎是值得我们尊重的对手。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让他赢这一局,鱼死网破对我们没有任何损失,等他离开杜王町,自然会发现根本奈何不了我们。难道你改变主意,有意向跟他合作吗?”


“别说傻话了,我只是更看重他的承诺。既然他声称得到箭矢就离开杜王町,不再过问或者阻碍我们的计划,我当然愿意冒险让空条承太郎暂时留在杜王町。就算他无法造成威胁,我也不希望局面变得不可收拾,我再次重申一遍——我不想杀他,不想激怒他,也不想与他合作。房间里的整个过程你都听到了吗?有没有不触发警报拆除手铐的办法。”花京院板着脸回答。


“当然,拆除它其实非常简单,但我不建议你尝试。”A接过花京院手里的窃听器,顺手摘下耳机,“你安排的人已经到位,明天就可以开始监听空条承太郎的住所。但以他的敏锐,恐怕很快会发现破绽,如果之后他以此质问,你可以矢口否认,用电子手铐证明你的诚意。只要不触碰他的规则,我们依旧可以推进计划,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花京院冷哼,似乎是认同了这种说法。他弹了弹手腕上的那块东西,忽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挚友,像是猫头鹰发现了另一只同类。在A失去宝贵又短暂的耐心之前,他恰到好处地开口了,懒洋洋又造作地抱怨:“我饿了,汉堡听起来不错。”


“我同意,所以不要傻乎乎地盯着我,食物又不会从我脸上蹦出来。这里是你的公寓,你至少能找到自己的厨房吧?”A不为所动。


“双层牛胸肉。”花京院锲而不舍地强调。


“花京院,我跨越半个杜王町感到这里不是为了监听你怎么被空条承太郎抓住错漏绝地反击,也不是半夜给你提供汉堡。”


“真巧,”花京院阴着脸说,“我今天想争取的结果也绝不是在自己的地盘被空条承太郎掌控行踪,被迫做一个‘好孩子’。过去几年我刻意避开他的锋芒,将我们的行动隐藏到SPW触角之外,甚至渗透SPW财团内部封锁消息,只为了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为什么他照样能跑到我面前,把这个——”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承太郎亲手戴上的枷锁,“废铁都不如的玩意锁在我的手腕上,难道他注定要阻挡我的计划吗?我明明对他毫无兴趣。”


A叹了口气,很是怜悯地点头,接着满怀同情地拍了拍花京院的肩,冷漠的浅色眼睛里流露出深切的歉意。


“命运确实不公,为了证明自己对他没有兴趣,你已经在地下室的某面墙上贴满了空条承太郎的照片、个人履历、亲朋好友的情报,而且即将占领下一面墙。不知为何上帝看不到你的良苦用心,偏偏要将他送到你身边。如此悲剧,我痛哭流涕。”


花京院抿了抿嘴唇,表情严肃地解释道:“他是我们的潜在对手,我搜集他的信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A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地慢慢鼓掌,看起来大受触动。


“对了,空条承太郎的沐浴露是什么味道?”A忽然发问。


“椰子。”花京院条件反射地回答。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场漫长又微妙的沉默,花京院半张着嘴,明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非常愚蠢,却实在想不出怎么分辩。而他的挚友兼导师,兼任半个上司,正对他怒目而视,仿佛他刚刚是将半个汁水四溢的柠檬塞进了A的嘴里。


他终于想出该如何解释,可惜刚发出声音就被A抬手阻止,扼杀在空中。


“只要你现在闭嘴,花京院,我就去做他妈的双层牛胸肉汉堡。”


花京院摊开手,愉快地表示妥协,在美食面前投降也不是值得羞耻的事——


反正填饱肚子以后,他有的是时间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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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条承太郎再一次失望了。


他本以为自己侥幸留下的附加报告能带来好消息,却没有想到调查回到了原点。按照查理.菲的说法,花京院身上唯一能挖掘出的疑点竟只有DIO之间微弱的联系,仿佛他们在探究的是一片漆黑的深渊,谁也不知道万丈之下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或是怪物。


那个红发小恶魔明里暗里透露他在杜王町地位非凡,SPW却只能查到一套合乎法规的房产;DIO死后,他的去向便无可追溯,只有档案里虚假又干净的经历,以及毫无帮助的证人;他常年就读于杜王町内排名第一的私立高校,学生之间似乎已经默认花京院有长期缺勤的特权,但这些并没有被校方登记,SPW甚至无法查出花京院典明不在校内的具体时间。


眼下最重要的报告已经被花京院半路劫走,这份附加报告又毫无用处,而他也不能再对花京院展开任何调查,即便勉强留在杜王町,承太郎面前照样是重重难题,以花京院的个性,又怎么可能将箭矢拱手相让。


在读海洋学博士深深叹息,额头上似乎已经有了皱纹。他一直在皱眉,论文、乔斯达的家事、东方仗助的安全,以及下落不明的箭矢和残害普通人的虹村形兆都是滴答作响的麻烦,无论哪件都足以让他焦头烂额,更何况他还被来势汹汹的花京院紧咬着,给豺狼戴上铁索的代价就是随时保持警惕,如果稍有不慎,他只会被那只狡猾的红发猛兽撕成碎片。


他现在严重缺觉,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大脑机械性地运转着,临近正午,原本被阴雨笼罩的天空也逐渐放晴,他却困得睁不开眼睛。


也许应该去冲个澡,他慢慢想着,将手里的资料顺手放到一边,眼皮却瞬间沉了许多,连带着他的意识一同下坠,他再也抵抗不住睡意,在沙发上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朦朦胧胧的,他似乎听到什么东西在远处作响,像是浓雾里巨轮发出的汽笛。那声音坚持不懈地响着,听起来却越发的熟悉——


承太郎睁开了眼睛,用了好一会才想起身在何处,与此同时,他猛地站起,几步赶到书桌前,一把抓起警报器。


是花京院!那个年轻人竟私自拆除了电子手铐,这仅仅是第一天......花京院典明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忽然后悔,打算出尔反尔吗?


承太郎看了眼最后报备的坐标,随手抓起钥匙急匆匆地冲出门去,很快赶到楼下发动了汽车。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的瞬间,一名酒店侍者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他的房门,熟练地将手中的小玩意安放到各个角落,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最小巧的窃听器被固定在了电话桌下,静静等待着房间主人的到来。


承太郎挥手带上车门,向地图里标明的花京院最后出没的位置飞速奔去,没跑几步便看到花京院完好无损地在不远处站着,旁边是满脸惊讶的仗助,以及空中的不灭钻石。花京院冲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又转向仗助亲切地说了什么,电子手铐立刻回到了花京院手腕上,信号恢复了正常。


他瞬间就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小的怒火。



“我说过,”花京院对仗助耸了耸肩,“遇到危险,只需要触碰这块表,或者直接破坏它,承太郎先生就会来保护我。”


仗助认真地点头,他当然不知道所谓的电子手铐,自然也认不出这种市面上无迹可寻的东西,再加上与他说话的是备受信赖的学长,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这是SPW财团最新研制的紧急通讯设备,根本没有怀疑。


仗助拍了拍后脑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追问:“为什么承太郎先生会赶来保护学长,难道他现在是你的保镖吗?”


“确实如此,”花京院微笑起来,前进几步直视着承太郎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补充:“承太郎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在联系我的父母,直到昨晚终于有了结果。他们应该聊得非常愉快,因为现在,空条承太郎先生是我的代理监护人。”


东方仗助发出声原来如此的感叹,但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带着坏笑忽然反问道——


“所以说,承太郎先生现在是学长的老爸?”


花京院典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立刻带着些埋怨转过头,准备好好教训几句,却看到仗助已经收回不灭钻石脚底抹油,夹着书包火箭炮般冲向了音像店。


“你想做什么,花京院典明?”承太郎低低地问。


花京院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无论看过多少遍,承太郎都不得不赞叹与这个高三生卓越的演技,眼看那层邻家少年的外表寸寸剥落就像是近距离观赏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正因亲眼目睹,才尤其震撼。


“现在是宝贵的午休时间,我和仗助想去买最新发售的游戏。给零花钱应该是监护人的工作吧,承太郎先生?”


随后,年轻人竟向他伸出了手,这个身穿Burberry黑色大衣,在杜王町高级小区拥有一套公寓,喷着古龙水的高三生居然真的在向他索要零用钱。更可恨的是,无论花京院抱有怎样恶毒的居心,或者以后都要为了这等小事兴师动众,他也无法拒绝。


与魔鬼共舞的代价总是高昂的超乎想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承太郎在沉默中抽出钱包,有意无意地瞥了花京院几眼,红发高中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侧过头耐心地等待着,剥除那层恶劣的外衣,这副模样倒很是可爱,可惜落在承太郎眼里,反而多了种孩童般天真活泼的邪恶。


他将几张钞票放进花京院的手里,却看到那个恶劣的小魔鬼挑了挑眉。


“慷慨是一种美德,我和仗助还要找个地方吃午饭,难道您希望我们饿着肚子回去上课?”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一场无趣的恶作剧?”承太郎说着,又抽出些钞票,花京院却忽然抬手,急不可耐般夺走了那些钱,微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男人的掌心,一股奇异的酥麻感顺着被他触碰的皮肤涌动而上,承太郎心中一颤,立刻抽回手。


花京院此次收获不菲,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却没有离开,反而转头盯着他,似乎又有了什么不妙的坏主意。


“您需要睡眠,如果我的对手不能保持最佳状态,这场游戏也没有任何乐趣可言。”花京院轻声说,他看出承太郎想发话,于是快速补充道,“我没有精力时刻寻找麻烦,您至少可以安心休息几个小时。问题不会因为忧心自动解决,不如先顾及自己。”


他没有再看承太郎的反应,一脸轻松地迈步离开,他并不在乎承太郎能否接受那番劝告,只是看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对手如此疲惫,他自认为有责任做出提醒。昨晚的交锋令他咬牙切齿又念念不忘,不断臆想怎样分出胜负,他痛恨败北,但是同样渴望行走于刀锋之上的刺激。花京院热衷于摧毁自己的敌人,但他想由内到外击败的是全盛时期的空条承太郎,如果乘虚而入,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杜王町连绵的阴雨天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太阳破开乌云,深秋的寒冷也无法冲淡金灿灿的阳光,翠绿的枝叶在湿润的微风中摇曳,雨水没能在小镇的建筑上留下肮脏的污渍,反而让那些砖瓦焕然一新,花京院深深呼吸,让自己体会雨后清新的空气,这座小镇总是令他沉醉,他的心想要飞舞,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仗助从未见过他的学长如此雀跃,似乎新游戏发售时,花京院也没有这样欢欣鼓舞,他原本只是安静地跟在身后,现在也被这种情绪感染,忍不住偷偷笑了。花京院似乎听到了响动,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他以为学长是在因为之前的玩笑生气,耳朵里却很快传来一些细碎又轻快的旋律,花京院继续向前走去,哼着有些熟悉的歌曲,在不远处回头冲他笑了笑,指向街角的西餐店。


他原本想询问花京院为什么如此愉快,但是看到学长的表情,他却将到嘴的疑问咽了回去。如果学长没有想到告诉他,又何必多问——


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只要想问,总有机会问的出口,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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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花京院的那番话,承太郎回去之后也没有再查看资料,喝了杯茶便安然睡下,直到夜幕降临才醒转。他慢慢坐起,揉捏几下太阳穴,手边低柜上的电话就突兀地响起。承太郎探过身子,将话筒凑近自己耳边。


“是承太郎先生吗?不知道您休息的如何?”没等他说话,花京院的声音已经悠悠传出。


“你找我有什么事?”承太郎没有理睬他的问候,不咸不淡地反问。


“有些意外发生了,对我们都有影响。虹村形兆已经死了,他在仗助放学时利用广濑康一作为诱饵,想除掉仗助,但是没有成功。战斗期间,他被能通过电流自由行动的替身使者偷袭,箭矢也被对方夺走。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仗助只受了擦伤,已经回到家里休息,没有大碍。”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想询问细节,花京院却已经轻松地问道:“您今天晚上有空吗?我已经在酒店的餐厅预订了晚上八点的位置,不知道能否与您共进晚餐。”


承太郎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重新在房间做了洗漱,忍不住用冷水扑打脸庞,期待这份冰冷能帮他缓解心中的郁闷;他原本想打电话去仗助家中询问情况,但是想到仗助强调过避免联系,又只能作罢;他想看会资料,却根本静不下心,只盼望时钟再走快些,毕竟只有见到花京院,才能了解事情的经过。


临近约定的时间,他拿起外衣,不紧不慢地下楼。临近电梯口,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经过,嘴里抱怨着餐厅竟然临时通知今晚不进行营业。承太郎犹豫片刻,却还是走进了电梯,一路向着餐厅走去。那些客人说得倒是实情,平日里餐厅内外总是有很多托着餐盘与酒水的服务生,以及慕名前来一包口腹之欲的食客,现在大门却是紧锁的,只有两名侍者等在门外。他们看到承太郎走来,立刻同时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但是听到他报出花京院的名字,他们立刻面露恭敬,让开道路,示意他可以进去。


“请不要担心,餐厅对您照常营业。”其中一位侍者解释道,“酒店的老板专门嘱咐我们,今天晚上的餐厅只供给您的朋友使用。”


他抿了抿嘴唇,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虽然餐厅只供给两位客人使用,里面照样是灯火通明,只是其他桌子都收走了餐碟刀叉,他已经远远看到了花京院,虽然相隔还有些距离,他已经能看到红发小恶魔正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再走近些,他竟听到花京院正在哼唱歌曲,似乎心情非常不错,而他在美国早已听过这首曲子,很快想起了其中的歌词。


One Way Or Another


One way or another, I'm gonna find ya.

不管怎样,我要找到你

I'm gonna getcha, getcha, getcha, getcha.

我要得到你,得到你,得到你,得到你

One way or another, I'm gonna see ya.

不管怎样,我要看到你

I'm gonna meetcha,meetcha, meetcha.

见到你,见到你,见到你

One day, maybe next week,

某天,也许下周

I'm gonna meetcha.

我要见到你



承太郎在这阵明快活泼的旋律中前进,不觉已经走到了红发年轻人身后。花京院早已听到了动静,却迟迟不肯理睬,似乎已经被这首歌曲的魔力抓住了灵魂。也许是意识到不得不打声招呼,花京院终于屈尊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承太郎蔚蓝色的眼睛,却继续唱道:“One way or another, I'm gonna win you.(不管怎样,我要赢得你)”


现在花京院典明终于停了下来,像毒蛇那般注视着他,餐厅里安静的足以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一丝笑意顺着小恶魔精致的脸蛋开始蔓延,最终绽放。


“请坐吧,我一直在等您,代理监护人先生。”



作者碎碎念:

之前工作太忙,没有时间更新,让大家久等了。

写到这章终于交代了我的灵感来源,《教皇之路》的起源是我看第三部时一时兴起的想法:如果那50天的友谊是发生在花京院与DIO之间,又会发生怎样奇妙的事?他与承太郎的关系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另外剧情进展到这里,有些读者可能已经从字里行间发现“教皇”的世界基调并不算轻松愉快,我也会在故事中逐步延伸并剖析一些可能存在的问题,也欢迎我的读者私聊讨论。

最后,我们阿花不是放水,他对承太郎是泄洪_(:з」∠)_

p.s  花京院所唱的歌曲 One Way or Another由Blondie乐队演唱,发行于1979年,可以点我去网易云:直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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